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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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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間那只手她最後還是沒能掰開,蘇言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她吃痛的低呼一聲,還沒來得及抗拒,耳畔就傳來了他略微倨傲的聲音,“你們都出去。”

那群人見氣氛不對了哪裏還敢再待,腳底抹油似的一個跑得比一個快,生怕不小心就沾上一身禍。

等包間裏尋歡作樂的聲音徹底消失了之後,她腰間的手驟然松開,蘇言一臉氣急敗壞,“在我身邊就那麽痛苦?”

“是。”她悄悄地揉了揉腰間的紅腫,有些無奈,這廝也太用力了吧。

“你要走去哪?”他的語氣變得有些小心翼翼,“還回來嗎?”

夏微涼沒有回答,而是轉移了話題,“樂曦醒了,回去看看吧。”話音剛落她就看見了蘇言的表情變得難以猜測。

他知道夏微涼醫術高明,可是真的沒料到她竟真的有這樣的本事讓人起死回生。

夏微涼剛站起來手腕就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拽住,他一個重心不穩重新撲回去,下巴撞上他堅硬的胸膛,她吃痛的擡起頭。

蘇言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餘音在她耳畔繚繞,低沈性感,清晰地惹人迷醉,“之前我沒有問你,現在你也應該說了吧。”

看著他英氣逼人的臉越靠越近,夏微涼大腦頓時一片空白,“說什麽?”

“你到底是誰?”不論是江眉還是她,身上都有太多疑點,那次蘇離道出她的身份是假的之後他就暗地裏讓四福查過她們,卻一無所獲。

夏微涼低下頭,聲音軟軟的帶著委屈,“知道太多,會遭天譴的。”她身上的事情藏了太久,久到這變化無常的世間都過了幾十個年頭。她仍是這副模樣,歲月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一點痕跡,她太怕被看穿。

“我從不在意天譴,我在意的只有你。”蘇言一低頭就聞到了懷裏人身上撲鼻而來的清香,“你知道的,我一直很想離你近一點兒。”

他低估了自己對她的感情,原本以為自己只是被她一時迷了心竅,過一陣子就好了,可她留在身邊越久他就越不想再碰別的女人。想到這裏,他有些無奈的笑一聲,這次真是輸了,他居然栽在了一個女人手裏,還覺得甘之如飴。

見夏微涼沒有說話,他在她唇邊輕啄一口,“是我錯了,我不應該跟你發脾氣。”

“我其實……不是凡間的人。”她表面一臉平淡,其實內心早已開始翻湧。這句話脫口而出之後她就後悔了,她不應該告訴蘇言的,萬一把他牽連進來的話,玉帝肯定不會饒過他的……想到這裏,臉色就霎然慘白。

這句話宛如雷擊,最後一個字的尾音裊裊的消失在包間之後,就留下了一室的沈默。

安靜,□□靜了,連隔壁包間嬌媚的喘息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蘇言肯定無法接受的,在他眼裏她一定變成了一個怪物,又或許他只把她的話當初是一個神智失常的人的胡說八道——想到這裏她開始變得有些慌張和焦慮,甚至沒敢擡頭去看他此刻的神情。她決定馬上離開這個讓人窒息的地方,馬上。

夏微涼豁然起身,腳下的步子還沒邁開,腰間就被一只手摟住,那手微微施力,她只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回過神來之後人已經坐在了蘇言的大腿上。

雖然以前也坐過他的大腿,可那是神智失常的時候。大病愈好之後她就沒有跟蘇言如此親密過了,想到這裏,她有些尷尬的掙紮著,想從他身上下來。無奈蘇言的力氣大,將她的腦袋固定在自己胸膛,動彈不得。

頭頂傳來他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說下去,我想聽。”

“你不怕?”

“你明知道,我怕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你的離開。

離開合歡樓的時候夜已深,街上只餘寥寥幾人四處走動,蘇言將門外牽馬候著的小童遣走之後回頭,將身上的大麾披到她肩頭,將寒氣逼人的冷風隔絕在外。他說,“我想跟你走回家。”

“我真的很久沒有那麽輕松了。”大麾上的溫熱很快就傳遍了全身,她舒服的擡起頭,寧靜的夜空布滿星星點點,像一條銀白色的長河,美麗的讓她移不開視線。這樣的奇景在天庭可看不見。

蘇言將她的軟若無骨的柔荑握在手心,冰冷的觸感讓他蹙起眉頭,“怎麽不多穿點。”

“我不冷。”她說。

“你來到人間之後就沒有想過要去找你的師父嗎?”

她一臉平靜,“師父他已經死了,跟師母葬在麗華山裏。”

她下凡的那天正好趕上了瘟疫,幾乎全村的人都快死光了她卻只能看著。後來在江湖上走得久了也就對生老病看淡了,只是還像再感慨一句,在七界中,生命最脆弱短暫的就是人了。

可偏偏她卻最羨慕人界,羨慕他們有七情六欲,羨慕他們無拘無束的生活。

人總是不滿足,她總是聽見他們說著想要修煉成仙,當看見他們一臉的崇拜和向往的時候她真想上去指著他們鼻子狠狠罵幾句叫他們清醒,真是太天真了,他們哪知道神仙也有神仙的煩惱啊。

數千年前她也只是奈何橋上的一縷幽魂,是師父路過將她帶離了那裏,他問她為何遲遲不肯喝孟婆湯輪回,她一臉茫然地說不知道,過去太久了,久的她已經忘記為什麽會執著的等,等的那人又為何不來。

師父吐了口仙氣將她化成了仙,不顧七界的反對將她留在了身邊並且教會了她做人。而之後又過了一千年,沒有人提起她時會露出滿臉鄙夷,她優秀的讓人咂舌。

她一天天的變好,而師父自從一次從人間回來之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他開始變相的找借口離開天庭,並且越來越頻繁,後來他告訴她他是愛上了一個女子,天下這麽大,只有她配得上他。

問世間情為何物,她道不出所以然,呆若木雞的她看著師父為了那女子開始越來越頹廢,他不守紀律,無視天規,甚至動用禁術替她起死回生。當時她就在旁邊,師父說她離開他一分一秒都讓他難受的想死,所以她不能死,他選擇自私。

當時她很不屑,天底下這麽多的女人,哪裏有師父說非她不可那麽誇張……直至後來,她遇見了易承之後終於明白了師父當年那番話,只可惜已物是人非。

她的眼裏盛滿的星星,他的眼裏卻裝滿了她,“我很高興你終於對我毫無保留。”

夏微涼有些不自在的側過頭,一張脫俗的面容緋紅一片,“誰叫你是我的夫君……”

“你明天……非走不可嗎?”說出這話的時候他語氣有些艱難,他不知道這次分別會不會就是永遠。

“天命難違,蘇言。”沈默了很久,她只緩緩吐出了這幾個字,最後的那聲呼喚包含了太多的無奈和委屈。

蘇言沒有再說話,此時此刻語言對他來說太過蒼白,他不知道要怎麽安慰自己,她亦是如此。一路沈默著回到了蘇府,門口兩位小童見著他們了速速將門打開,她擡腿就往裏邁,步子還沒跨出去就已經被蘇言攔了下來。

只見他微微斂著眉頭,深思熟慮的樣子,“我帶你走,現在就走。”他生平最討厭的就是——欺騙、背叛、出乎意料的事情和無法控制的局面。

“去哪?”夏微涼困得眼都有些睜不開,素白的臉上掛著迷惘。

他勾起唇角,氣定神閑的朝她笑,全然沒了方才的不痛快,“還記得你答應過我要陪我去城北的桃花林看看的嗎?”

她擡起頭看了看昏暗一片夜空,抽抽嘴角,“現在去,你瘋了麽?”大半夜如果能看見什麽桃花,她就是真的見鬼了。

侍從很快就將馬牽了出來,他一把攬過夏微涼的腰身腳尖輕點地面,眨眼間便穩穩地落在馬背。

入夜的京城就像沈睡了一般變得十分冷清,路面已經沒有任何行人,馬兒跑得很快,它有力的蹄聲顯得十分聒噪。夏微涼貼著蘇言的胸膛,寒冷的風聲呼嘯而過,除了耳畔傳來他沈穩的心跳聲之外她什麽也聽不到,此時此刻她的眼裏和心裏除了蘇言再也容不下其他。

也許是因為易承要將她帶走的緣故,現在的每時每刻都顯得異樣珍貴。

“等我回來了一定再也不走了。”她低下頭,手緊緊的環住他的腰身,聲音軟軟的帶著堅定。一如當初堅定的說要治好他一樣。

蘇言輕笑一聲,愉悅的在她額頭吻一口,“我會等你。”也不知是不是她這句話的原因,他的心情顯然比剛才好多了。在這個令人不安的時刻裏,他或許太需要一句她的承諾。

城北離蘇府太遠了,等他們到的時候天已經微微泛起魚肚白,因為剛下過雪的原因天空陰沈沈的看起來十分壓抑。

桃花林在小河的對岸,有傳言說如果背著心愛的姑娘走過小河那麽就會相濡以沫白頭偕老。

她說起這個傳言的時候蘇言蹲下身,一連嚴肅的看著前方,“上來。”

夏微涼站在原地不動,笑得直不起腰,斷斷續續地,“你居然相信這些。”

這個傳言倘若讓月老知道了,該哭死在相思殿裏頭。

蘇言說:“換作以前我一定不信,可現在,我願意為了你相信。”

她依舊一動不動,神色變得有些不知所措,雙手緊緊地攪在一起,“你也到了適婚年齡,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回不來了,那就請你不要再等了。”聽聞這話,蘇言緩緩直起身看她,深邃的黑眸濃郁的好似化不開的墨。

她低下頭有些不敢看他,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忐忑不安等待懲罰,懲罰沒有降臨,反倒是一只幹燥的大手緩緩撫上她的臉頰,細細摩挲,聲音低啞深情,“我說了,我會等你。”

“那等不到呢?”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一天等不到就兩天,兩天等不到就三天,就算讓我的餘生都用來等待,我也願意。”他心裏清楚,嘗過了她的滋味之後就再也不願為別的女人將就了,哪怕一下。

夏微涼在這一刻其實是感謝易承的,謝謝他的拒絕和冷漠,她才會遇上這麽優秀的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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